关注战争形态演变下“超限”倾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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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段时间，电影《阿凡达：水之道》在国内上映。电影中，为了攫取资源和殖民扩张，装备精良的人机混合体军队与手持弓箭、驾鸟骑射的外星球文明进行作战。电影情节虽为虚构，但却展现了战争规模肆意扩大、战场空间无序拓展等超出战争限度的场景。随着科技发展，战争形态不断演变，现代战争越来越偏离其发展方向，表现出与电影中类似的“超限”倾向。关注战争形态演变下的战争“超限”倾向，避免战争边界、规模、手段等的无序化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。

从战争目的变化来看，部分战争逐渐超出安国保民的边界。战争是政治的延续，是国家、阶级意志的贯彻。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，世界战略格局愈加突出地反映大国之间的主要矛盾和力量对比，大国主导着全球冲突的规模和走向。特别是随着国际政治格局的变迁，部分国家在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主导下，不断追求利益扩张，对安全需求过度拔高的进攻性战略思维大行其道。军事强国一旦追求无限扩大自己国家的战略利益和超越战略边界，以及过分夸大安全需求实施所谓预防性战争，冲突与争端将永无止境，地区安定与世界和平将成为空谈。最终将造成制造的敌人比消灭的敌人还要多，维持秩序的伤亡大大超过战争伤亡。同时，与军事强国的代差可能激发各国竞相开展前沿军事技术研发、卷入军备竞赛，以获得优于竞争对手的军事优势。此外还会促使各国加大研究投入与装备数量，急于部署不完善甚至不可靠的武器装备系统以便争夺制胜优势，这将会对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与国家造成灾难性的后果。

从战争模式选择来看，现代战争中各国会尽量避免爆发全面战争，但局部战争或代理人战争时常有之。自战争产生以来，参战方通常会动员全部力量，运用各种手段，极尽可能耗尽敌对方的战争资源，打击目标往往涵盖对方的全部地域，甚至包括民用设施。两次世界大战带来的巨大战争毁伤损耗使人类意识到，不受限制的战争并不会带来预期的收益。特别是随着核武器的发展，不加限制的战争甚至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。在此背景下，在局部地区进行目的、手段、规模相对有限的局部战争受到军事强国的青睐。然而，局部战争并未改变战争的残酷本质，现代战争诱因更加多元复杂，地缘冲突风险进一步加剧，局部摩擦斗争更加激烈频繁，且对核武器的限制反向推动了常规武器的加速迭代升级，战争的非对称性、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，局部战争升级为全面战争的风险始终存在。更加值得注意的是，冷战之后，代理人战争变得十分频繁，甚至成为全球冲突的主要形式。幕后国通过挑唆别国冲突、扶植地区代理人、支持他国战争、使用雇佣军等手段，不直接参战，却操纵发起战争并对战争施加影响。与全面战争相比，代理人战争既能避免本土作战和本国人员伤亡，又能隔岸观火，达成战略目的。

从作战方式演变来看，战场对抗从人身肉搏发展到无人作战，作战人员逐渐退居后方。冷兵器时代，由于武器装备效能有限，战场半径和作战烈度可以得到有效控制，作战人员往往需要直接参与战场的拼杀。机械化信息化战争时代，得益于武器装备效能的迅速提升，远程打击、多域作战、非接触作战等作战方式逐渐出现，作战人员有可能退居战场后方。随着作战方式向智能化的不断演变，人在战场中直接参与作战的情形在逐步减少，但战场的惨烈程度并没有随之降低。特别是无人作战的出现，作战人员对战场残酷性的感知能力减弱，远离战场血腥的操作环境使作战主体缺乏对生命的敬畏，甚至会导致无限制的攻击和杀戮。根据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估算，美军在阿富汗战争中使用无人机实施的打击行动，造成平民与武装分子的伤亡比例高达10∶1，平民伤亡比例远远超出传统战争伦理的界限。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并应用于军事，无人作战将被赋予新的内涵。未来的智能化战争，人机混合体将成为重要作战力量，机器算法甚至能绕过人类干预直接参与作战决策，战争规则恐将遭破坏，战争伦理可能被颠覆，如果放松警惕，战场则可能存在失序风险。

从作战疆域拓展来看，现代战争具有战场多域、对抗多维的特点，战争存在泛化风险。随着科技发展，现代战争早已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陆、海、空、天等空间，开始向信息域、认知域拓展。相较于传统战争的平战分明、冲突直观，现代战争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展开，缺乏相关法规制度、伦理约束。战争逐渐模糊了平战边界，打破了前后方界限，常态在战、随时在战，作战行动在有形空间与无形空间同步展开，持续积累、逐步释放作战效能。得益于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，战争动员能力也空前提高，公众情绪极易被煽动，所有能够进行信息交流传播的个体都可能成为参战力量。从近些年的局部战争和地区冲突看，战争已从军事打击扩大到非军事打击，混合战争成为常态，对抗不仅发生在军事领域，也存在于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社会、外交等各个领域。此外，战争目的从歼灭敌人为主转向瘫痪体系为主，从剥夺军事力量对抗能力向打垮经济支撑、扰乱政治秩序、压垮社会意志拓展，金融战、科技战、意识形态斗争等低风险、高效益手段日益受到重视，战争泛化、扩散化风险进一步加剧。（■王明哲）